西洲曲 [南北朝] 南朝民歌

发表时间:2022-02-06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心思巧藏,以动作展现心境“折梅寄江北”,女主人公折梅一枝,唤起对过去西洲梅下相会的回忆,因思念情人想去西洲,于是穿上了“杏子红”的“单衫”,梳起了“鸦雏色”的头发。一折、一穿、一梳,动作看似随意,却展现出痴心女子对爱人思念之深的心境。诗歌的第七句至第十二句,写出少女沉浸于忆念、相思中。风吹叶落,她误以为情人足音,乃“门中露翠钿”,从门缝中探出头等候情人的到来。一“露”,表露了急切、害羞的少女情怀,但情人依旧是无影无踪,心中的焦急之情再也抑制不住了。“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为了掩过邻人的耳目,只好借故出门去采莲。此刻的她,百感交集:深切的思念,失意的感觉,受窘为难的心态,一起涌向心头。这种含羞的姿态,渴慕相思的神色,一系列巧作掩饰的动作,描绘的惟妙惟肖,跃然纸上。于平常的动作中,巧妙地刻画出女子微妙的心理,及对爱情胸怀一颗赤诚之心。托物寄情,巧借景物吐真情“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李白)“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民歌《子夜四时歌》)这些诗句是托月寄情,而这一作品则是托“梅”托“莲”来表达相思。“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折梅表达思念之情,以自然景物起兴。“莲花”、“莲子”、“莲心”,由外而内“彻底红”。“莲心”即“怜心”,“彻底红”即红得透彻,喻爱情的赤诚坚贞,语意双关。“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雁可传情,然而,“鸿飞满西洲”,却没有传来情人的音讯,极写相思之深;“海水梦悠悠”,“海水”“悠悠”,喻终年的相思没有穷尽,托物寄情。总之,诗歌善于以眼前的寻常之物,或起兴抒情,或比喻言志,或语意双关,婉转倾吐真情,耐人寻味。时节变迁,巧用民间词语早春时节可“折梅”,春夏之交穿“单衫”,仲夏之时“伯劳飞”,于初秋“采红莲”,值仲秋“弄莲子”,到深秋“望飞鸿”。诗中巧妙地运用民间丰富的词语,表明了季节的变换,条理井然,时序渐进。女子相思怀念的深情,娓娓动听地叙述在诗的字里行间。蝉联而下,巧“接字”全诗三十二句,四句一解,用蝉联而下的接字法,顶针勾连,技法之“巧”,真令人拍案叫绝。“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等等诗句,如此环环相扣,接字成篇,不仅声情摇曳,情味无穷,而且节奏和谐,优美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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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勒歌 [南北朝] 北朝民歌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南北朝民歌具有显著的差异,前者轻艳绮丽.委婉缠绵,一如江南少女,多情而温柔;后者粗犷雄放,刚劲有力,恰似塞北健儿,勇悍率真,豪爽坦直。若用西洋美学概念来表示,前者属于“优美”的类型,后者则更具“崇高”的倾向。这种审美趣味上的差异,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呢?我们不妨从《敕勒歌》来作些分析,这对理解《敕勒歌)本身也是有意义的。

敕勒是古代中国北部的少数民族部落,它的后裔融入了今天的维吾尔族.这首诗就是敕勒人当日所唱的牧歌。不过,北朝时敕勒族活动的地域不在今天的新疆,而是在内蒙古大草原上。

前四句是对他们的生活环境的咏唱。“敕勒川”,不知是今天的哪一条河流,而且即使在当时,也未必是一个固定的专名,恐怕只是泛指敕勒人聚居地区的河川罢了。阴山,又名大青山,座落在内蒙古高原上,西起河套,东接内兴安岭,绵亘千里。敕勒人歌唱起他们所生活的土地时,就以这样一座气势磅礴、雄伟无比的大山为背景。就具体的地理位置而言,这样说未免有些含糊,但作为诗的形象,一开始就呈现出强大的气势和力量。接下去,诗人又给我们描绘了一幅苍茫辽阔的图卷: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满眼青绿,无边无际地延伸开去,只有那同样辽阔的天宇,如同毡帐一般从四面低垂下来,罩住浩瀚的草原。如此风光,使人心胸开张,情绪酣畅。

在江南,山岭起伏,河流曲折,植被丰富多彩,景观充满细部的变化,人的注意力,也就容易被一山一水,甚至一草一木所吸引,形成细腻的审美感受,关注于色彩与线条的微妙韵味。而在北方,特别是在大草原上,自然景观是单纯的,色彩和线条也没有多少变化。由于缺乏可供细细观赏的东西,于是抬眼就望到天际,开口就是粗豪的调子。

这里面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因素在起作用。草原上的人,是没有土地私有观念的。他们逐水草而居,天地之间,凡可放牧的地方,都可以视为自己的家。即使,由于习惯,由于不同的种族分别占有了各自的疆域,他们的活动也有一定范围,这范围也决不像农业地区、尤其是江南地区人们日常活动的范围那么狭小:一座村庄、几所房屋、若干亩土地。在视界里,牧民的“家”仍旧是无边无际的。这种生活.培养了草原上人们自由豪放的性格,也培养了壮丽的美感。他们不会像江南人那样,歌唱小小荷塘里娇艳的莲花,村头路旁婀娜的柳丝;在他们的感觉中,敕勒人共同拥有着望不到尽头的大山,望不到尽头的河流,望不到尽头的草原,而天恰似“穹庐”(现在所说的蒙古包),笼盖着他们共同的“家”,他们便讴歌这样的“家”。

“天苍苍,野茫茫”,仍然以浑浑浩浩的笔调写景,但这已经是为下一句作背景了。“风吹草低见牛羊”是画龙点睛的一笔,我们看到在苍苍茫茫的天地之间,风吹拂着丰茂的草原。时而在这里,时而在那里,露出遍地散布的牛群和羊群。画面开阔无比,而又充满动感,弥漫着活力。诗没有写人,但读者不会不意识到那遍布草原的牛羊的主人——勇敢豪爽的敕勒人。他们是大地的主人,是自然的征服者。只有他们,才能给苍茫大地带来蓬勃生机,带来美的意蕴。在诗中,我们不但感受了大自然的壮阔,而更重要的,是感受了牧人们宽广的胸怀和豪迈的性格。那是未被农业社会文明所驯服、所软化的充满原始活力的人性。

在文明发展的过程中,人不断得到新的东西,也不断失去原有的东西。因而,就像成年人经常回顾童年的欢乐,生活在发达的文明中的人们,常常会羡慕原始文明的情调。《敕勒歌》在重视诗的精美的中国文人中,也受到热烈的赞美,原因就在于此吧?前不久,电影《红高梁》大放异彩,歌坛“西北风”劲吹不息,也是类似的现象。但是,当江南人向往草原的壮阔的时候,草原上的人们又何尝不向往江南的温媚?人类的生活极其丰富,美感也同样是丰富的。最可厌的态度,就是在各种不同的艺术风格之间,随意拿一种来否定另一种。

《敕勒歌》是牧人的歌唱,而我们如今只能阅读它的歌辞而无法欣赏它

的曲调,实在遗憾。一个著名的传说也许可以稍微弥补这一遗憾:据说,在公元646年,统治中国北部的东魏和西魏两个政权之间爆发一场大战,东魏丧师数万。军心涣散,主帅高欢为安定军心,在宴会上命大将斛律金唱《敕勒歌》,群情因之一振。这个故事令人想像:《敕勒歌》的歌声,该是多么雄壮豪放?又据史书记载,这首歌辞原是鲜卑语,很早就译成了汉语。但斛律金是敕勒族人,他应该会用敕勒语唱。大约因为东魏贵族多为鲜卑人,他才用鲜卑语演唱。也就是说,这首古老的歌辞,是经过了两重翻译的。那么,最初的歌辞又是什么样的?真是令人神往.

(贺圣逮)

夜夜曲 [南北朝] 沈约


河汉纵且横,北斗横复直。星汉空如此,宁知心有忆?孤灯暧不明,寒机晓犹织。零泪向谁道,鸡鸣徒叹息。《夜夜曲》,乐府杂曲歌辞的一种,它的创始人便是沈约。《乐府解题》云:“《夜夜曲》,伤独处也。”沈作有二首,皆写同样的主题。此为第一首,写空房独处的凄凉况味尤为具体而细致。此诗共八句,可分前后两段,段各四句。每段开头二句均用对偶,结尾二句以白描手法抒写思妇惆怅自怜的内心感情。从前段到后段,思妇的感情有发展,有变化,直至结尾,形成一个高潮。诗歌的开头两句借银河和北斗方位的变化来暗示时间的流逝。“河汉纵且横,北斗横复直”,写思妇长夜不眠,观看天空景象。诗人在这两句诗中交错使用了“纵”、“横”、“直”三个动词,忽纵忽横忽直,使人仿佛看到银河纵横穿流、星斗横竖移动的情景。诗中虽未直截写人,而人物的神情自可令人想见。古诗中用星辰位置的变易反衬思妇感情的愁苦,例子甚多。如《古诗十九首》云:“明月皎皎光,促织鸣东壁。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又云:“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前人皆以为本之于《诗经·小雅·大东》,如《文选》李善注“河汉女”云:“《毛诗》曰:‘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毛苌曰:‘河汉,天河也。’”观沈约此诗,当系近承《古诗十九首》,远绍《诗经》之《大东》,当然在具体描写上也有所不同。它开头二句说银河由纵到横,北斗由横到直,通过写景显示了时间的迁延。用一句通俗的话说,便是斗转星移,时间已过了很长。在此漫漫长夜,思妇耿耿不寐,心中必有所想,于是诗人借她的口吻说道:“星汉空如此,宁知心有忆?”星汉本为无知无情之客体,怨它何来?这种写法便是古人所常说的“无理而妙”。仿佛在说:银河啊,你空自流转;北斗星啊,你徒然横斜,你们怎知我心中在想念一个人?接下去二句写思妇因星汉移动、时光流逝而起的惆怅心情。“星汉”句总括上文又作一顿挫,着一“空”字,似乎把前面铺排的两句一下子推倒,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宁知”句把思妇胸中的一股怨气,喷薄而出,着一“宁”字,与前面的“空”字紧相呼应,把人物的感情引向内心深处。二句全系脱口而出,声情毕肖,确有如闻其声,如见其人的效果。如果说前半段以天空之景烘托思妇孤栖之苦,那么后半段则转而以室内之景映衬人物独处无聊的心态。诗人的笔锋由夜空转入闺房。空房之内,一盏孤灯,半明不灭,那暗淡的灯光,正象征着思妇的情怀。她孤独难耐,于是不管天寒地冻,踏起织机,织起布来。在这里,诗人没有照搬《诗经》与古诗,光写天上织女,而是将天上移到人间,写思妇亲理寒机。因此使人读来,更富有现实感。从对偶方面讲,这一联比前一联更为精当。因为前一联并列两件性质相近的事物,其弊如后人评价近体诗时所说的“合掌”。而这一联则意不相重,且层层推进,前句说灯不明,是在深夜;后句说晓犹织,则已到天亮了。从深夜到天明,思妇由独守孤灯到亲理寒机,层次鲜明,动作清晰,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她的孤独之感。结尾二句,承上文而来。思妇彻夜未眠,所忆之人缥缈无踪,眼望孤灯,手理寒机,心中分外凄苦,于是她情不自禁地哭了。尽管泪流不已,也没有人同情她,她不能向人诉说单身独处的苦闷。她只有哀哀自伤,徒然叹息。结句“鸡鸣”二字,紧扣上句的“晓”字,而“徒”字又与前段的“空”字遥相照映。此刻女主人翁的孤独之感已达到了顶点,天上的星汉也好,自己的忆念与叹息也好,一切的一切,都是空幻而徒然的。她只有默默地流泪,独自咀嚼着悲伤。听到鸡叫的声音,她不由发出长长的叹息。

赠范晔 [南北朝] 陆凯


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

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注释】:

古今吟咏岭梅诗词不下千章,最早的是陆凯《赠范哗》“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直隶南雄州志》载,南雄城南有寄梅驿,即取折梅逢驿使诗语。该驿曾经宋绍兴知州李岐重修。清道光知州戴锡纶有《寄梅驿》诗云:“一枝春可当人情,投赠南州艳此清。妙是不登供帐例,香风千古被征行。”

陆凯是三国时人。《三国志.陆凯传》载:“陆凯,字敬风,吴郡吴人也。丞相逊族子也。黄武初为永兴诸暨长,所在有治迹,拜建武都尉。领兵虽统军众,手不释书。……赤乌中除儋耳太守,讨珠崖,斩获有功,迁为建武校尉。”又《三国志.孙权传》载:“赤乌四年秋七月,遣将军聂友、校尉陆凯以兵三万讨珠崖儋耳。”

这首诗当是陆凯率兵南征度梅岭时所作。他在戎马倥偬中登上梅岭,正值岭梅怒放,立马于梅花丛中,回首北望,想起了陇头好友范哗,又正好碰上北去的驿使,就出现了折梅赋诗赠友人的一幕。他那“虽统军众,手不释书”的儒将风度跃然出现在读者眼前。

《赠范哗》寥寥20字,简朴中道出了真挚的友情,平淡中显出了高雅的意境。“一枝春”作为梅花的象征,向人们预示着美好的春天即将来临,祝愿人们的美好祈望定能实现。

范哗是谁?南北朝刘宋时有个编写《后汉书》的范哗,但他距三国近200年,肯定不是这个范晔,而是三国另一个范晔。有的人则认为范哗是刘宋时的范哗,而陆凯不是三国吴的陆凯,而是刘宋时的另一个陆凯。熟是熟非,有待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