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这是一首写离情的佳作。在抒写游子思乡的同时,联想到闺中人相忆念的情景,写出了两地相思之情。上片写马上征人。以景为主,融情于景;下片写闺中思妇。以抒情为主,情寓景中。构成了清丽缠绵的意境。这首词表现出欧词深婉的风格,是其具有代表性的一首。这首词是欧阳修词的代表作之一。在婉约派词人抒写离情的小令中,这是一首情深意远、柔婉优美的代表性作品。上片写离家远行的人在旅途中的所见所感。开头三句是一幅洋溢着春天气息的溪山行旅图:旅舍旁的梅花已经开过了,只剩下几朵残英,溪桥边的柳树刚抽出细嫩的枝叶。暖风吹送着春草的芳香,远行的人就这美好的环境中摇动马缰,赶马行路。梅残、柳细、草薰、风暖,暗示时令正当仲春。这正是最易使人动情的季节。从“摇征辔”的“摇”字中可以想象行人骑着马儿顾盼徐行的情景。融怡明媚的春光,既让人流连欣赏,却又容易触动离愁。开头三句以实景暗示、烘托离别,而三、四两句则由丽景转入对离情的描写:“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因为所别者是自己深爱的人,所以这离愁便随着分别时间之久、相隔路程之长越积越多,就像眼前这伴着自己的一溪春水一样,来路无穷,去程不尽。此二句即景设喻,即物生情,以水喻愁,写得自然贴切而又柔美含蓄。下片写闺中少妇对陌上游子的深切思念。“寸寸柔肠,盈盈粉泪。”过片两对句,由陌上行人转笔写楼头思妇。“柔肠”而说“寸寸”,“粉泪”而说“盈盈”,显示出女子思绪的缠绵深切。从“迢迢春水”到“寸寸肠”、“盈盈泪”,其间又有一种自然的联系。接下来一句“楼高莫近危阑倚”,是行人心里对泪眼盈盈的闺中人深情的体贴和嘱咐,也是思妇既希望登高眺望游子踪影又明知徒然的内心挣扎。最后两句写少妇的凝望和想象,是游子想象闺中人凭高望远而不见所思之人的情景:展现楼前的,是一片杂草繁茂的原野,原野的尽头是隐隐春山,所思念的行人,更远春山之外,渺不可寻。这两句不但写出了楼头思妇凝目远望、神驰天外的情景,而且透出了她的一往情深,正越过春山的阻隔,一直伴随着渐行渐远的征人飞向天涯。行者不仅想象到居者登高怀远,而且深入到对方的心灵对自己的追踪。如此写来,情意深长而又哀婉欲绝。单从艺术特色上分析,此词主要运用了以下四种艺术手法。以乐写愁,托物兴怀。这种手法运用得很巧妙。词的上片展现了一位孤独行人骑马离开候馆的镜头。在这画面里,残梅、细柳和薰草等春天里的典型景物点缀着候馆、溪桥和征途,表现了南方初春融和的气氛。这首词以春景写行旅,以乐景写离愁,从而得到烦恼倍增的效果。寓虚,富于联想,也是这首词的一个艺术特点。梅、柳、草,实景虚用,虚实结合,不仅表现了春天的美好景色,而且寄寓了行人的离情别绪。作者从各个角度表现离愁,的确非常耐人寻味,有无穷的韵外之致。化虚为实,巧于设喻,同样是此篇重要的艺术手段。“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便是这种写法。“愁”是一种无形无影的感情。“虚”的离愁,化为“实”的春水;无可感的情绪,化为可感的形象,因而大大加强了艺术效果。逐层深化,委曲尽情,更是这首词显著的艺术特色。整个下片,采用了不同类型的“更进一层”的艺术手法,那深沉的离愁,便被宛转细腻地表现出来了,感人动情。整首词只有五十八个字,但由于巧妙地运用了以乐写愁、实中寓虚、化虚为实、更进一层等艺术手法,便把离愁表现得淋漓尽致,产生了巨大的艺术魅力,所以成了人们乐于传诵的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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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 [宋] 欧阳修
樽前拟把归期说
未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
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
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阳花
始共春风容易别作品赏析【注释】:
这首词开端的“樽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两句,是对眼前情事的直接叙写,同时在其遣辞造句的选择与结构之间,词中又显示出了一种独具的意境。“樽前”,原该是何等欢乐的场合,“春容”又该是何等美丽的人物,而在“樽前”所要述说的却是指向离别的“归期”,于是“樽前”的欢乐与“春容”的美丽,乃一变而为伤心的“惨咽”了。在这种转变与对比之中,隐然见出欧公对美好事物之爱赏与对人世无常之悲慨二种情绪以及两相对比之中所形成的一种张力。
在“归期说”之前,所用的乃是“拟把”两个字;而在“春容”、“惨咽”之前,所用的则是“欲语”两个字。此词表面虽似乎是重复,然而其间却实在含有两个不同的层次,“拟把”仍只是心中之想,而“欲语”则已是张口欲言之际。二句连言,反而更可见出对于指向离别的“归期”,有多少不忍念及和不忍道出的宛转的深情。
至于下面二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是对眼前情事的一种理念上的反省和思考,而如此也就把对于眼前一件情事的感受,推广到了对于整个人世的认知。所谓“人生自是有情痴”者,古人有云“太上忘情,其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所以况周颐在其《蕙风词话》中就曾说过“吾观风雨,吾览江山,常觉风雨江山之外,别有动吾心者在”。这正是人生之自有情痴,原不关于风月,所以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此二句虽是理念上的思索和反省,但事实上却是透过了理念才更见出深情之难解。而此种情痴则又正与首二句所写的“樽前”“欲语”的使人悲惨呜咽之离情暗相呼应。所以下片开端乃曰“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再由理念中的情痴重新返回到上片的樽前话别的情事。“离歌”自当指樽前所演唱的离别的歌曲,所谓“翻新阕”者,殆如白居易《杨柳枝》所云“古歌旧曲君休听,听取新翻杨柳枝”,与刘禹锡同题和白氏诗所云“请君莫奏前朝曲,听唱新翻杨柳枝”。欧阳修《采桑子》组词前之《西湖念语》,亦云“因翻旧阕之词,写以新声之调”。盖如《阳关》旧曲,已不堪听,离歌新阕,亦“一曲能教肠寸结”也。前句“且莫”二字的劝阻之辞写得如此叮咛恳切,正足以反衬后句“肠寸结”的哀痛伤心。
末二句却突然扬起,写出了“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的遣玩的豪兴。欧阳修这一首《玉楼春》词,明明蕴含有很深重的离别的哀伤与春归的惆怅,然而他却偏偏在结尾写出了如此豪宕的句子。
在这二句中,他不仅要把“洛城花”完全“看尽”,表现了一种遣玩的意兴,而且他所用的“直须”和“始共”等口吻也极为豪宕有力。然而“洛城花”却毕竟有“尽”,“春风”也毕竟要“别”,因此在豪宕之中又实在隐含了沉重的悲慨。所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论及欧词此数句时,乃谓其“于豪放之中有沉着之致,所以尤高”。
踏莎行·郴州旅舍 [宋] 秦观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桃源望断无寻处。
可堪孤馆闭春寒,
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
砌成此恨无重数。
郴江幸自绕郴山,
为谁流下潇湘去?【注释】:
①津渡:渡口。
②可堪:那堪。
③驿寄梅花:引用陆凯寄赠范晔的诗:“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作者以远离故乡的范晔自比。
④郴(chén):郴州,今湖南郴县。
⑤幸自:本身。
【评解】
这首词是作者因坐党籍连遭贬谪时所写,表达了失意人的凄苦和哀怨的心情,流露了对现实政治的不满。上片写旅途中所见景色,景中见情。下片抒发诗人内心的苦闷和愁恨心情。词意委婉含蓄,寓有作者身世之感。
【集评】
王国维《人间词话》:少游词境,最为凄婉。至“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则变而凄厉矣。
唐圭璋《唐宋词简释》:此首写羁旅,哀怨欲绝。起写旅途景色,已有归路茫茫之感。末引“郴江”、“郴山”,以喻人之分别,无理已极,沉痛已极,宜东坡爱之不忍释也。
王方俊《唐宋词赏析》:这首词层次极为分明。开头两句都以对句起,都是平叙;中间第三句一顿;末两句是中心所在。虽是小词,用的是慢词作法。
--此词为作者绍圣四年(1097)贬谪郴州时在旅店所写。词中抒写了作者流徙僻远之地的凄苦失望之情和思念家乡的怅惘之情。词的上片以写景为主,描写了词人谪居郴州登高怅望时的所见和谪居的环境,但景中有情,表现了他苦闷迷惘、孤独寂寞的情怀。下片以抒情为主,写他谪居生活中的无限哀愁,他偶尔也情中带景。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写夜雾笼罩一切的凄凄迷迷的世界:楼台在茫茫大雾中消失;渡口被朦胧的月色所隐没;那当年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更是云遮雾障,无处可寻了。当然,这是作者意想中的景象,因为紧接着的两句是“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词人闭居孤馆,只有在想象中才能看得到“津渡”。而从时间上来看,上句写的是雾濛濛的月夜,下句时间又倒退到残阳如血的黄昏时刻。由此可见,这两句是实写诗人不堪客馆寂寞,而头三句则是虚构之景了。这里词人运用因情造景的手法,景为情而设,意味深长。“楼台”,令人联想到的是一种巍峨美好的形象,而如今被漫天的雾吞噬了;“津渡”,可以使人产生指引道路、走出困境的联想,而如今在朦胧夜色中迷失不见了;“桃源”,令人联想到陶渊明《桃花源记》中的一片乐土,而如今在人间再也找不到了。开头三句,分别下了“失”、“迷”、“无”三个否定词,接连写出三种曾经存在过或在人们的想象中存在过的事物的消失,表现了一个屡遭贬谪的失意者的怅惘之情和对前途的渺茫之感。
而“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两句则开始正面实写词人羁旅郴州客馆不胜其悲的现实生活。一个“馆”字,已暗示羁旅之愁。说“孤馆”则进一步点明客舍的寂寞和客子的孤单。而这座“孤馆”又紧紧封闭于春寒之中,置身其间的词人其心情之凄苦就可想而知了。此时此刻,又传来杜鹃的阵阵悲鸣;那惨淡的夕阳正徐徐西下,这景象益发逗引起词人无穷的愁绪。杜鹃鸣声,是古典诗词中常用的表游子归思的意象。以少游一个羁旅之身,所居住的是寂寞孤馆,所感受的是料峭春寒,所听到的是杜鹃啼血,所见到的是日暮斜阳,此情此境,只能以“可堪”道之。
“可堪”者,岂堪也,词人在这重重凄厉的气围中,又怎能忍受得了呢?王国维评价这两句词说:“少游词境最凄婉,至‘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则变为凄厉矣。”
过片“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连用两则友人投寄书信的典故,极写思乡怀旧之情。“驿寄梅花”,见于《荆州记》记载;“鱼传尺素”,是用古乐府《饮马长城窟》诗意,意指书信往来。少游是贬谪之人,北归无望,亲友们的来书和馈赠,实际上并不能给他带来丝毫慰藉,而只能徒然增加他别恨离愁而已。
因此,书信和馈赠越多,离恨也积得越多,无数“梅花”和“尺素”,仿佛堆砌成了“无重数”的恨。词人这种感受是很深切的,而这种感受又很难表现,故词人手法创新,只说“砌成此恨无重数”。有这一“砌”字,那一封封书信,一束束梅花,便仿佛成了一块块砖石,层层垒起,以至于达到“无重数”的极限。这种写法,不仅把抽象的微妙的感情形象化,而且也可使人想象词人心中的积恨也如砖石垒成,沉重坚实而又无法消解。
在如此深重难排的苦恨中,迸发出最后二句:“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从表面上看,这两句似乎是即景抒情,写词人纵目郴江,抒发远望怀乡之思。郴江,发源于湖南省郴县黄岭山,即词中所写的“郴山”。郴江出山后,向北流入耒水,又北经耒阳县,至衡阳而东流入潇水湘江。但实际上,一经词人点化,那山山水水都仿佛活了,具有了人的思想感情。这两句由于分别加入了“幸自”和“为谁”两个字,无情的山水似乎也能听懂人语,词人在痴痴问询郴江:你本来生活在自己的故土,和郴山欢聚在一起,究竟为了谁而竟自离乡背井,“流下潇湘去”呢?
实际上是词人面对着郴江自怨自艾,慨叹自己好端端一个读书人,本想出来为朝廷做一番事业,怎知到如今竟被卷入一场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去呢?词人笔下的郴江之水,已经注入了作者对自己离乡远谪的深长怨恨,富有象征性,故而这结尾两句的意蕴就更深长丰富了。
此词表达了失意者的凄苦和哀怨的心情,流露了对现实政治一定程度的不满。在写作上,词人善用对句写景抒情。上片开头“雾失楼台,月迷津渡”,雾霭与月色对举,造成一种朦胧的意境,笼罩全词;下片开头亦用对句,“驿寄梅花,鱼传尺素,虽然表现的都是朋友的信息和寄赠这同一内容,却能造成书信往来频频不断的气势,与“砌成此恨无重数”相照应。
总之,此词以新颖细腻、委婉含蓄的手法描写了作者在特点环境中的特定心绪,抒发了内心不能直言的深曲幽微的贬徒之悲,寄托了深沉哀婉的身世之感,使用写实、象征的手法营造凄迷幽怨、含蓄深厚的词境,充分体现了作者身为北宋婉约派大家的卓越艺术才能。
浪淘沙·把酒祝东风 [宋] 欧阳修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垂杨紫陌洛城东。
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注释】:
此词为明道元年(1032)春,欧公与友人梅尧臣在洛阳城东旧地重游有感而作,词中伤时惜别,抒发了人生聚散无常的感叹。
首二句语本于司空图《酒泉子》“黄昏把酒祝东风,且从容”,而添一“共”字,便有了新意。“共从容”是兼风与人而言。对东风言,不仅是爱惜好风,且有留住光景,以便游赏之意;对人而言,希望人们慢慢游赏,尽兴方归。“洛城东”揭出地点。洛阳公私园囿甚多,宋人李格非著有《洛阳名园记》专记之。京城郊外的道路叫“紫陌”。“垂杨”同“东风”合言,可想见其暖风吹拂,翠柳飞舞,天气宜人,景色迷人,正是游赏的好时候、好处所。末两句说,都是过去携手同游过的地方,今天仍要全都重游一遍。“当时”即下片的“去年”。“芳丛”说明此游主要是赏花。
下片头两句深深地感叹:“聚散苦匆匆”,是说本来就很难聚会,而刚刚会面,又要匆匆作别,这怎能不给人带来无穷的怅恨。“此恨无穷”并不仅仅指作者本人而言,也就是说,在亲人朋友之间聚散匆匆这种怅恨,从古到今,以至今后,永远都没有穷尽,都给人带来莫大的痛苦。“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南朝梁江淹《别赋》)好友相逢,不能长聚,心情自然是非常难受的。这感叹,就是对友人深情厚谊的表现。下面三句是从眼前所见之景来抒写别情,也可以说是对上面的感叹的具体说明。“今年花胜去年红”有两层意思。一是说今年的花比去年开得更加繁盛,看去更加鲜艳,当然希望同友人尽情观赏。说“花胜去年红”,足见去年作者曾同友人来观赏过此花,此与上片“当时”呼应,这里包含着对过去的美好回忆;也说明此别已经一年,这次是久别重逢。聚会这么不易,花又开得这么美好,本来应该多多观赏,然而友人就要离去,怎能不使人痛惜?这句写的是鲜艳繁盛的景色,表现的却是感伤的心情,正是“以乐景写哀”。末两句意为:明年这花还将比今年开得更加繁盛,可惜的是,自己和友人分居两地,天各一方,明年此时,不知同谁再来共赏此花啊!再进一步说,明年自己也可能已离开此地,更不知是谁来赏此花了。
把别情熔铸于赏花中,将三年的花加以比较,层层推进,以惜花写惜别,构思新颖,富有诗意,是篇中的绝妙之笔。而别情之重,亦即说明同友人的情谊之深。
此词笔致疏放,婉丽隽永,近人俞陛云称它“因惜花而怀友,前欢寂寂,后会悠悠,至情语以一气挥写,可谓深情如水,行气如虹矣。”
踏莎行 春暮 [宋] 寇准
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青梅小。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密约沉沉,离情杳杳。菱花尘满慵将照。倚楼无语欲销魂,长空黯淡连芳草。这首词即景写闺情,上片描绘暮春季节,微雨濛濛,寂寥无人的景象。下片写两地音书隔绝,闺中人倚楼远望,只见芳草连天,阴云蔽空,心中更觉忧郁愁苦。词风婉丽凄恻,清新典雅。宋人胡仔称寇准“诗思凄婉,盖富于情者。”这一评语,用以评析寇准的词作也是恰当的。这首闺怨词便体现了上述艺术特色。词中以细腻有致、沉郁多情的语言,以写景起,情由景生,又以写景结,以景结情,将暮春时节一位闺中思妇怀念久别远人的孤寂情怀抒写得委婉动人。全词情景交融,意境浑然,风格清新,语言晓畅,堪称闺怨词中的佳作。上片起首三句写暮春残景,首句是概括性的叙述,第二句是写耳中所闻,第三句是目中所见。这三句,营造出衰残、迟暮的情致,为写女主人公的伤春情怀制造了气氛。接着由室外景转向室内来,由写景转到写人。房屋是华美的,此刻静无人声,但觉细雨濛濛;屏风掩住了室内景象,只见那尚未燃尽的沉香,余烟袅袅。这是以“余香袅袅”来衬托室内环境的静这两句,含蓄地写出了女主人公对于远人无结果的、渺茫的期待。过片写女主人公在落寞失望中,又一次回忆起昔日依依惜别时那私下的约言,然而对方一直音信杳然。这两句,把女主人公那种深以往昔恋情为念的内心情愫,深沉地表达出来了。“菱花尘满慵将照”,写女主人公懒于对镜梳妆,镜匣很久不打开,那上面都积满尘土了。这三句连贯直下,把她为情所苦,但却决不负情的心愫,通过句句加深,层层加重的复叠手法,表现得沉挚凝炼。结拍写女主人公心情极度难过,似乎魂都为之“销”,于是去倚楼望远,可是这时候眼睛所能望见的,只是长空暗淡、芳香连绵。而翘望着的那个人,却始终不见归来!这两句以写景收束全篇,余韵无穷。这首伤时惜别之作,写得情思绵绵,凄婉动人。词中虽然先写景后写情,但景中也是寄寓深情的。全词于字里行间处处跃动着抒情女主人公对于红英落尽、芳歇春去的感伤与惋叹,流露出一种美人迟暮、青春易逝的惆怅之情,读之令人销魂。----------------------------------------------------这是一首闺怨词,所表现的是一个闺中女子在暮春时节,倚楼而望,盼望离人归来的幽怨情思。全词语言细腻,深郁多情,既有全方位的场景描写,又有细致入微的景物刻画,移隋入景,情景交融,描绘了一幅清雅脱俗的仕女相思图。上片着力描写女主人公伤春自怜的孤寂心境。时序暮春,美好的春景很快就要残尽,黄莺的啼声日渐老涩,再也不是“莺初学啭尚羞簧”那么稚嫩清脆、悦耳动听。先前斗艳争妍、缤纷烂缦的红花,纷纷辞谢枝头,飘零殆尽。绿叶成阴的梅树上竟已悄悄结出了小小的青果。这是十分精彩的景物描写。“莺声”“红英”“青梅”,仅仅三项事物,由于极富春的特征,足以将无边春色展示具体。“色”与“声”,“青”与“红”,“老”与“小”,对照映衬,生动鲜明,炼字工巧,耐人寻味。“将阑”“渐老”“落尽”而“小”,更是次第分明,动感强烈,春事阑珊的衰残变化,足以惊心动魄。妙在虽不言情而情自见:春光易逝,无可奈何,物犹如此,人何以堪,“唯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屈原《离骚》)一旦有此感触,自然也应该是“春色恼人眠不得”(王安石《春夜》)了。户外如此触景生感,华美的厅堂里一片冷静,更无伊人相伴,只有迷茫密布的春雨下个不停,催促春光更快地消逝。画着山水图案的精美屏风,半开半掩,可无人有心肠去理睬它。香炉里燃了许久,即将燃尽的一缕余香,轻轻飘散,摇荡着,缭绕着,弥散在冷寂的画堂里,仿佛幽远的思绪一样连绵不绝。“半掩”“蒙蒙”“袅”“静”,用词精当,刻画入微,生动地展现出一个华丽精美然而冷落空虚的画堂环境,巧妙地折射出闺中独守、百无聊赖的郁郁情怀、沉沉幽怨,完美地构成了环境与心境的和谐统一。下片着力抒发女主人公伤别怀远的深沉离恨。闺中愈是孤寂,愈加怀念伊人。想当年,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依依惜别,密约归期,千般叮咛,万般嘱咐,情意何等深沉。可谁知到如今望不到伊人寄来的音信,盼不见伊人归来的身影。“沉沉”“杳杳”,巧用叠字,突出离别情思的幽暗深远与辽阔无际。既然如此,谁还有心情去对镜梳妆,“菱花尘满”,细节突出。“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诗经·卫风·伯兮》)所以听凭菱花宝镜积满了灰尘,也懒心无肠地不去拂拭它了。思念伊人,情不能已,还是再到楼头去看看罢,说不定能盼望到伊人意外归来的行旌哩!可是事实无情,依然只有失望,沮丧之余,哑然无语。但见万里长空,一片阴沉,恰似闺中的心境;唯有芳草连天接地,一直延伸到伊人所在的远方。借景抒情,造语自然;芳草怀远,巧于用典。“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王维《送别》)“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李煜《清平乐·别来春半》)“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江淹《别赋》)当离情别恨使人伤感至极时,真好像魂魄离体而去一般。凄惋之情,溢于言表;不尽之意,更在言外。总之,全词由描写景物起,又由景渲染情,将暮春时节一位闺中思妇怀念久别爱人的孤寂情怀抒写得委婉动人。上片写景,情由景生,景中有情;下片写情,寄情于景,以景结情。情景交融,意境浑然,于是情经景纬,织成天机云锦。
戏答元珍 [宋] 欧阳修
春风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见花。残雪压枝犹有桔,冻雷惊笋欲抽芽。夜闻归雁生乡思,病入新年感物华。曾是洛阳花下客,野芳虽晚不须嗟。
作品赏析题首冠以“戏”字,是声明自己写的不过是游戏文字,其实正是他受贬后政治上失意的掩饰之辞。欧阳修是北宋初期诗文革新运动倡导者,是当时文坛领袖。他的诗一扫当时诗坛西昆派浮艳之风,写来清新自然,别具一格,这首七律即可见其一斑。诗的首联“春风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见花”,破“早春”之题:夷陵小城,地处偏远,山重水满,虽然已是二月,却依然春风难到,百花未开。既叙写了作诗的时间、地点和山城早春的气象,又抒发了自己山居寂寞的情怀。“春风不到天涯”之语,暗离皇恩不到,透露出诗人被贬后的抑郁情绪,大有“春风不度玉门关”之怨旨。这一联起得十分超妙,前句问,后句答。欧阳修自己也很欣赏,他说:“若无下句,则上句何堪?既见下句,则上句颇工。”(《笔说》)正因为这两句破题巧妙,为后面的描写留有充分的余地,所以元人方回说:“以后句句有味。”(《瀛奎律髓》)
次联承首联“早春”之意,选择了山城二月最典型、最奇特的景物铺开描写,恰似将一幅山城早春画卷展现出来,写来别有韵味。夷陵是著名桔乡,桔枝上犹有冬天的积雪。可是,春天毕竟来了,枝梗上留下的不过是“残雪”而已。残雪之下,去年采摘剩下的桔果星星点点地显露出来,它经过一冬的风霜雨雪,红得更加鲜艳,在白雪的映衬下,如同颗颗跳动的火苗。它融化了霜雪,报道着春天的到来。这使是“残雪压枝犹有桔”的景象。夷陵又是著名的竹乡,那似乎还带着冰冻之声的第一响春雷,将地下冬眼的竹笋惊醒,它们听到了春天的讯息,振奋精神,准备破土抽芽了。中国二十四节气中有“惊蛰”,在万物出乎展,展为雷,······蛰虫惊而出走。”(《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故名惊蛰。蛰虫是动物,有知觉,在冬眠中被春雷所惊醒,作者借此状写春笋,以一个“欲”字赋予竹笋以知觉,以地下竹笋正欲抽芽之态,生动形象地把一般人尚未觉察到的“早春”描绘出来。因此,“冻雷惊笋欲抽芽”句可算是“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的妙笔。
诗的第三联由写景转为写感慨:“夜闻归雁生乡思,病入新年感物华。”诗人远谪山乡,心情苦闷,夜不能寐,卧听北归春雁的声声鸣叫,勾起了无尽的“乡思”一自己被贬之前任西京留守推官的任所洛阳,正如同故乡一样令人怀念。然后由往事的回忆联想到目下的处境,抱病之身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年头。时光流逝,景物变换,叫作者感慨万千。
诗末两句诗人虽然是自我安慰,但却透露出极为矛盾的心情,表面上说他曾在洛阳做过留守推官,见过盛盖天下的洛阳名花名园,见不到此地晚开的野花也不须嗟叹了,但实际上却充满着一种无奈和凄凉,不须嗟实际上是大可嗟,故才有了这首借“未见花”的日常小事生发出人生乃至于政治上的感慨。
此诗之妙,就妙在它既以小孕大,又怨而不怒。它借“春风”与“花”的关系来寄喻君臣、君民关系,是历代以来以“香草美人”来比喻君臣关系的进一步拓展,在他的内心中,他是深信明君不会抛弃智臣的,故在另一首《戏赠丁判官》七绝中说“须信春风无远近,维舟处处有花开”,而此诗却反其意而用之,表达了他的怀疑,也不失为一种清醒。但在封建朝政中,君臣更多的是一种人身依附、政治依附的关系,臣民要做到真正的人生自主与自择是非常痛苦的,所以他也只能以“戏赠”“戏答”的方式表达一下他的怨刺而已,他所秉承的也是中国古典诗歌的“怨而不怒”的风雅传统。据说欧阳修很得意这首诗,原因恐怕也就在这里。
